风檐。

ao3:Feng_Eleonor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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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Theseus/Percival】Aurora(11)

前情提要: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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帕西瓦尔重新睁开眼睛,动作缓慢地按揉眼睑,以免再次遭受烟熏火燎的痛楚。


几分钟前他们刚结束行程回家,但走出壁炉后,已经没有任何线索能证明这是离开时的房子了。

飞路粉使用后的绿色魔火在他们身后熄灭,但壁炉外,无边无际的火焰正在肆虐,竖直的火墙从地板燃烧到屋顶,木板在噼啪的噪声里变了形,至于附着其上的织物焦炭,分辨不出是属于窗帷还是地毯。

荒诞的戏剧性如同麻瓜世界演出的那场樱桃园四幕剧,一朝醒来后什么都没剩下。只有几条灰白色的火灰蛇从墙角飞速游走,游进燃烧的区域里。


谁能预料到?

最先离开壁炉的帕西瓦尔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地,被两簇细细的火线打在手腕,一排水泡当即浮起。来不及惊讶或者惊慌,先于思维的敏捷反应指使他侧身躲开又一道火舌。

“可以根据未成年巫师保护法使用魔法了,是吧?”

帕西瓦尔警惕地盯着烧穿的横梁,提防它随时落下。他没有转身,但冻火咒已经被他精准地丢在忒修斯身上。

忒修斯隔着衣袋攥紧魔杖,没有回答。那道横梁终于掉了下来,帕西瓦尔艰难地把它偏移轨迹送去角落,砸出砰的一声响。他这才有空回头:“忒修斯…怎么了?”


意外火灾对于巫师而言不算罕见的事,顶多为偶然的疏忽而懊恼罢了。每到夏季,报纸总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防火条例,比如出行前确定壁炉清洁,保证魔火按时熄灭,以免钻出火灰蛇等等。

然而忒修斯此时的神色却让他心口一沉。

“他们不见了…我的父亲和弟弟。”忒修斯回答,声音听起来是困惑而掺杂寒噤的,“一团长时间无人看管的魔火才会孕育火灰蛇。”



“纽特,纽特,你在哪儿?”

他们身旁, 斯卡曼德夫人也猛然意识到幼子的安危亟待确认。她焦急地呼唤起来,成年巫师当然能以冻火咒自保,可孩子呢?

各种咒语已经顺利减轻火势,蹿跃不定的东西渐渐偃旗息鼓。然而本应该呆在家里的两个人依然不见踪影。帕西瓦尔上楼搜索了一圈,楼上有许多来躲避火灾的家具,推攘挤塞,他不得不从立柜的嚷嚷声里爬过堵住楼梯口的餐桌。


“真是糟糕的一天啊。”穿衣镜惊魂未定地冲他喊,“你为什么不去屋外找找呢?”




幸运的是,纽特的确在屋外,他看上去平安无事,正坐在石板砌成的沟槽旁,紧紧抱着膝盖。沟槽相接的水道已经被烤干了,一些弗洛伯黏虫的尸体铺在里面。

他出神得太远了,直到被斯卡曼德夫人抱进怀里,才不可置信地眨眨眼。


“妈妈…爸爸不见了。”这孩子以一种极力克制颤抖的语气小声喊,笃信自己此刻绝对不能崩溃,就透支了超出自己可以承受的理智那样,“有人带走了他,他们打了架,到处都是碎玻璃,爸爸受了伤,一直在流血。”

女士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。“然后呢,他们去哪儿了?”

纽特揪着母亲的衣角,即使他湿漉漉的手心没办法拽住丝绸面料,却仍然一遍遍地试图往上攀,那就是他到此刻还没失措大哭的支柱。“我看到他们走进壁炉,目的地是魔法部。”


斯卡曼德夫人的咽喉里滚出一声古怪的低吼,她的眼睛附近还有烟雾熏出的痕迹,此刻却渗满一种底线被触碰的愤怒的红色。


伴随一声幻影移形的爆响,她离开了。

 




帕西瓦尔跟在忒修斯身旁,他们用咒语修复家的四壁和物品。然而绿蔓一类的植株再也无法救活了,看似完整的窗框现在光秃秃一片,再也没有往日的鲜润气息。


噼啪一声,忒修斯的桃花心木魔杖冒出点点火花,射出错误的咒语。“……”他盯着它,像审视什么赝品似的迁怒目光,魔杖颤抖了一下,滚落他的手心。


但另一只手准确接住了魔杖,即使带着半圈烫伤留下的白痕,也坚定温和。


“你去休息吧,忒修斯。”帕西瓦尔说,他挥挥小臂,惊讶于忒修斯的魔杖在他手中也有种温热的契合感。


效力得到增幅的咒语更快地恢复房子,砖石回到原处,帷幔飞上窗框,帕西瓦尔甚至尝试对奄奄一息的萝蔓使用治疗咒,随着点点荧光,她们真的重新抽枝--纽特为此眼睛亮了亮。


“谢谢。”忒修斯说,“但我想等他们回来。”


帕西瓦尔没再出声,只是给忒修斯丢去一个有些恢复精力效果的咒语。他最后才转而关注自己的手腕,嘟哝着给它治疗。

但即使不打算去问,帕西瓦尔也隐约有一些猜测。居住的一个多月以来,他对忒修斯的家庭有些初步了解---这是一支可以追溯到古教时期的纯血家族,由于在妖精叛乱年代的英勇参战,获得了荣誉的勋名和财富,同时也收殓了诸多无畏的族人。历任家主倒无意掩饰凋敝,他们对后辈唯一的要求是,长久的正直。


现任家主是忒修斯的父亲,奥德里奇·斯卡曼德,一个资深傲罗,对打击黑魔法的兴趣始终高于登上高位,或是与某些远散到世界各地的分支联络。“知道他们还活着就行。”他偶尔会翻翻家谱,欢快地说。


但帕西瓦尔认为斯卡曼德先生并不像他所展示的那样无动于衷。最起码,一个无欲无求的家主不会特意从美国找来新兴建筑家,佐以魔法,创造一栋流水别墅。

这不是对绰有余裕的家产的挥霍,而是对身份地位的认同和骄傲。

--奥德里奇·斯卡曼德的野心被什么人,或者什么东西束缚着。

 


“这不是第一次。”沉闷的低语打断了帕西瓦尔的思路。忒修斯揉着太阳穴,似乎在斟酌着哪些是可以说出口的,“从小到大,每当有足以登报的恶性事件发生时,他们就会突然离开。我原以为都是为了公务,没想到…”

忒修斯干巴巴地笑了笑,“是胁迫。”


“我不明白…”


“我也不明白。”忒修斯忽然站起身,显然是下定了决心,“我要去魔法部。”


帕西瓦尔怔了一瞬,想也没想立刻反驳:“绝对不行。”


“可我不想像个没用又无知的孩子似的坐在这儿---这是个比喻,不是说你,弟弟,别那么看我。”他后一句话是对纽特。


“所以你要让自己也搭进去,给你的父母带来新的麻烦?”帕西瓦尔还没从惊讶中回神,但他明确自己必须阻止好友的莽撞行为,“还有,踪丝会让你的任何行为都被魔法部盯得一清二楚,对吗?”

“会有办法的。”忒修斯烦躁地绞着领带,“听说有些魔药能暂时增加年龄。”


来自帕西瓦尔的一声不赞同的叹息,他和忒修斯彼此咄咄地对视,一个比一个更顽固,一个比一个更不愿退让。好像又回到初遇时的模样了,互相看不顺眼,却也不舍得给对方抛去任何稍显严厉的指责。


“别想了,忒修斯。”无声的对抗战中,帕西瓦尔说,“我替你去。”

比刚才更突然而短促的寂静。

“可是--”

“潜入魔法部再带回你的父母的状况,不算难,我曾经闯进魔法国会,更改了下一任伊法魔尼校长的推荐信。你都不知道和平年代的政府部门有多么松散。而且我不是当事人,就算被发现,至多也仅仅会被遣返回国。”

帕西瓦尔摘下发绳,重新给半长的黑发挽了个利索结实的低辫,“至于踪丝--我琢磨了它的原理,正好试试几个可行方案。”他自信地说。

“绝对不行。我怎么能让你为我涉险?帕西瓦尔,而且你一点也不了解魔法部。”

“我可以路上再了解,像你说的那样--会有办法的。”他娴熟地反戈一击。


“飞路网连通着我家和魔法部一楼侧门,对面就是员工专用通道。”蜷在沙发里的纽特突然开口。他之前太过安静,以至于忒修斯和帕西瓦尔误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进去。可现在他正翻着离身的笔记本,专心致志念出重点。


忒修斯轻轻嘶了一声,纽特大概是以为他要说些指责的话,所以已经提早将手盖住耳朵,折着耳廓转过身:“我认为帕西瓦尔哥哥更厉害一点,我相信他。”


“谢谢你的信任。”帕西瓦尔耸耸肩,他弯着腰在近似的高度和纽特握了握手。

孩子显然对这种被当做同辈的礼节是吃惊又喜欢的,于是他像模像样地点点头:“不客气。”


“好极了。”忒修斯以称许的口吻抱怨道,“没人站在我这边了是吗?”


“没错。”帕西瓦尔把忒修斯的魔杖搁进袖袋里,抓了一把飞路粉,“一会儿见,我的朋友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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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--魔法部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。”

说得跟真的似的。


女士径自走进审讯屋时,看到一位官员坐在房间里,她记得他叫亚克斯利。他个子很高,即使只待在座椅里也富有压迫力。窗户的投影魔法被取消了,只有几支蜡烛维持黯淡的光线。

急匆匆的步子声没能让亚克斯利抬头,他枯瘦的手指正在反复翻阅一叠照片,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。它们还冒着紫色的烟雾,显然刚被印刷出来,显形药水尚未干透。

 

“下午好。”亚克斯利说,他一双瞿烁的眼睛盯着来者,干瘪的脸颊更勉强地缩了缩--也许是在做个微笑的表情,“尊贵的夫人。”

 

女士却完全无视他的问候,直接走到脸色疲惫的爱人身边。“奥德里奇。”她轻声喊他的名字,“严重吗?”

“说不上,但情况有点棘手。”

她问的是他的伤势,但他却会错意,答成了这场审讯的导火索。他们彼此诧异地对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即使在眼下的局面不合时宜,两人还是笑了。奥德里奇假装用力地捶捶自己的胸口,示意身体没什么问题。


斯卡曼德夫人这才抬头,盯着办公桌对面的亚克斯利:“你擅自闯进我的家,违反了起码二十三条安全法,现在还能堂而皇之坐在这儿跟我说下午好。”


“非常时期,我也没得选。”亚克斯利看上去一点也没感到遭受冒犯,眼神依然像静静燃烧的枯骨。

他捏着那沓照片,拍拍嘴唇,“毕竟是六个麻瓜的死,闹不好就得进阿兹卡班。”



呼吸消失,烛芯微弱的噼啪声在寒噤里突然清晰可闻。


“噢,很惊讶?”亚克斯利将那叠照片甩在桌上,审视的目光缓缓移动,似乎要将瞳孔作为随身窥镜,找出任何可能的黑魔法阴影:“那就请你们好好回答,这是什么。”

 

最表层的照片是几具浸在水中的尸体,泡得发白发胀。亚克斯利伸手戳那些泛着死气沉沉的蓝色的皮肤,于是两具尸体翻了个面,露出颈侧黑色蜘蛛网似的裂纹。下一张是个湖畔的景象,岸边的房屋和绿植破败不堪,几个巫师正骂骂咧咧地尝试恢复它们。剩下的照片有尸体近距离特写,口鼻缓缓流出水和沙子。还有被打了特殊标记的一张,则是枯萎的沼湿草上挂着几缕流动的、沙砾般的黑雾。


斯卡曼德夫人已经走到桌边,她紧紧锁着眉,视线在照片、亚克斯利和自己的丈夫身上来回扫视。亚克斯利几乎以为她要喊出什么了,可她又重回双手抱臂的戒备姿态,嗓音冷冷地: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
“你--”

某些尖锐的话还没出口,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就扩散在房间里,积雨云盖住天花板。飓风吹开了房门,亚克斯利迅速举起魔杖喊了几声咒立停,却毫无作用。他只得呸出一口雨水,咒骂了几句维修保养处那些总是闲来惹事的员工,视线回落到奥德里奇身上。

没人察觉到视野盲区,几个湿漉漉的幼小兽类的足印,从门槛延伸到角落的阴影里。


也许是小插曲让亚克斯利的耐心又损耗了几分,他的声音沉了沉,“速战速决吧,你们总不想在大雨里品尝下午茶--内伊湖的骚乱,显然不是一般的魔法或者魔法生物能闯下的祸,那团黑色的雾是什么?”


“我不知道,和我无关。”奥德里奇说,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干手帕,递给身旁的伴侣,“可能是咱们部长的摄魂怪保镖?”

 

他不合时宜的古怪玩笑如同不自知的挑衅,亚克斯利坐回座椅,再开口时却突然转了话题方向。

“奥德里奇·斯卡曼德,曾就职于神秘事务司长达十二年,法里斯·斯帕文部长卸任后转调傲罗办公室。”他说得太快速了,像是将这段简历阅读过几百遍,于是每字每句都刻在脑子里。

这认知让听者的心底陡然掠过一丝寒意。


“你的档案在部里拥有最高保密度,普通司长无权调阅。但据其他人隐晦的说法,你在此前二十年曾为年迈昏聩的斯帕文部长,做魔法武器研制工作。”


“……”


“--想必这其中一定包括利用魔法生物,以及改造它们。”亚克斯利笑了笑,手肘撑在桌子上,“听说早年还引过不少乱子,几次大爆炸差点把我们送进麻瓜的视野,全靠法里斯·斯帕文压住骚乱。”


“反正他卸任了,如你们所愿的那样。”


“对,你的保护伞也就此消失。从那以后你被存档留待审查,我还以为你会学着安分一些。”亚克斯利说,“但你的某些同僚告诉我,在一次聚会的酒后,你说你想念曾经自在的研究生涯,噢,像个--”他吐出嘲笑,“麻瓜科学家那样。”


“听起来,你豢养了几条忠诚的走狗,靠告发与他们分享同一张办公桌和同一个马桶入口的伙伴为生。”奥德里奇平静地说。

 

亚克斯利颇为矜持地颔首:“所以我想,那黑雾是不是你的…创作之一?”


出乎他意料的,一旁的斯卡曼德夫人迸出一声嗤笑,显然是按捺了有一会儿的。

“我丈夫的创作?你认为那东西是我丈夫的造物?”

斯卡曼德夫人抱着双臂,俯视着亚克斯利--后者第一次对自己选择坐在座椅上而有点心生悔意--,眼神恼火而同情,仿佛在看什么无知的孩子吐出愚蠢的判断。


“对,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。”

亚克斯利避开她咄咄的注视。


“去对角巷南侧18a号,问问它的名字由来,你会发现你的收获比带走我的丈夫要多得多。”即使是极度轻蔑的情绪,出现在她面庞上也是很难让人厌恶的。


“18a号,Obscurus图书公司?”亚克斯利下意识重复了一遍,“那是什么?”


“它不是咒语,也不是魔法生物。至于剩下的,你可以申请拜访霍格沃茨禁书区。”

斯卡曼德夫人已经在朝门边迈步,她的视线在墙角若有所思地停留了几秒,语调竟然轻快了几分,“走吧,别继续淋雨了。”

她听起来不是对他们中任何一个说。


房间很快空了下来,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又持续了一会儿。

不久之后,一团幼小的黑影走出角落,它扭头舔了舔身上的雨水,甩甩尾巴。踩着轻捷的步子离开了。


------tbc------

*樱桃园四幕剧:契诃夫的著名喜剧之一。写于1902-1903年。上映后影响广泛,从俄国遍及其他国家。

*流水别墅:见第二章注释。

*亚克斯利:首次出现于第一章。即为原著以夺魂咒控制傀儡部长的亚克斯利的家族成员。

*法里斯·斯帕文:原著角色。上一任魔法部部长。

*对角巷南侧18a号:原著地名。Obscurus Books,默默然图书公司。



12补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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